2017年10月,ColorsWorld成立了一个新的小组——学术组。自建组开始,我们便在思考,在接下来的一年中我们除了进行成员的日常内部交流以外,还能站在学术研究的立场上做些什么。直到有一天,在小组成员分享关于性少数身份认同的文献时,我们发现在这种认同的建立过程中存在着一个不可避免的门槛,那就是“出柜”。于是我们决定利用往后的时间,去探究大学生的出柜情况及与之相关的因素,特别是当出柜对象为父母时,他们会有怎样的心绪与考虑。
在确定了这一研究主题后,我们决定先在北京大学在校生中进行取样,进行定性访谈。在访谈中,我们在这些受访对象身上感受到的,有现实的压力,有坚强的意志,有无奈的叹息,也有乐观的希冀。今天,我们并非以严肃的学术报告形式向大家呈现我们的研究结果,更多地是营造对谈的氛围,将我们的受访对象们的多元思考分享给大家。这些是最真实的出柜故事与未出柜时的生活,供君参考。
感谢所有在我们招募受访对象时踊跃报名的小伙伴们。由于篇幅有限,本次推送不会呈现对每名受访对象的所有访谈成果,仅仅是一个精选。下文中所使用的所有名字均系经受访对象同意后使用的化名,也望大家不要刻意对号入座。
那我们开始。
昵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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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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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认同的性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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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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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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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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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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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待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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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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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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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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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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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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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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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性恋或无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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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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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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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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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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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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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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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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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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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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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机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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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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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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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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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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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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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对“出柜”概念的理解
图片来源:电影《爱你,西蒙(Love,Simon)》
Q1
我们在使用“出柜”一词时,使用的其实是它的比喻义,并非指某人真的从某个柜子中走出来。那么,你对于“出柜”这个词是怎样理解的呢?
MS:一般来说,我作为一个性少数,很少会让他人知道我的性取向。但是有时候,我想让他们知道了,就可以认为是出柜。
晓白:我认为出柜是分程度的,比如对父母出柜相对于对朋友出柜来说,可能是程度更重的,或者说是更关键的一步。
L:我觉得性少数人群在公开场合谈论自己的性取向,就叫做出柜。
G:首先是一种身份的认知吧,你对自己的性别认知和性别认同有了一个清晰的概念。你可以把它保留在一个比较封闭的地方,只有你和与你处在亲密关系中的人知道,但是一旦你把这个东西向你们两个之外的人说了,这应该就算是出柜了。具体的方式不太重要,只要对方明确了就算是出柜。
柊:出柜是指自己的生活圈或者周围的人知道了这件事情,至于方式的话可以有主动的,也包括信息被泄露的情况。一般来说,主要是个人的生活交际圈、职场、周围的朋友这样的环境。如果是个公众人物的话,还要面对公众。
2
家庭情况
Q2
能简单介绍一下您的家庭结构吗?
MS:我父母已经离异,我主要跟妈妈生活在一起。我和父亲放假的时候会见,所以也就是一年两次。和其他亲戚的联系也没那么紧密,很熟的亲戚比较少,所以也不怎么需要走亲戚之类的。
笛子:我爸爸在国外,我跟我妈妈一起住。但他们并不是离异,只是爸爸因为工作的原因在国外,所以他们就一直分居在两地,但他们之前交流还是很多的。
G:我的爸爸是一个公务员,妈妈是一个中年人民教师,平时就我们一家三口一起生活,一个明显的男权式权力关系。就是一个非常传统的中国家庭,也正是因为这种传统,所以也有非常多的问题在里面。
Q3
您从小所接受的家庭教育大概是什么风格的呢?
MS:他们大概比较希望我自己能够决定一些事情,自己有所选择,他们可能是认为,如果我自己做选择的话,以后就不会怪他们。比起其他家庭,在我感觉上来说,确实会自由很多,有时候也会有一种“居然有这种操作”的感觉。
G:父母对我的教育其实很上心,但就是教育方式比较单一吧。我告诉你什么是对的,然后就去做吧,一套限定的价值观放在那里。做不好的话就会有一些相应的惩罚措施,我感觉他们对我还是很严格的。
红柚:因为我在家比较强势,在初中之前基本都是父母主导,但自己也会做一些决定。现在可能偏向于全部是我主导。比如说我妈之前会发“30岁之前男人必须做的事情”。因为我自己是学外交和金融的,不想看这些东西,所以我就会把我这边看到的关于投资、金融的好文章全部发给他们,让他们做读书笔记,然后再和我交流,后面她就没再给我发过了。你得了解他们的心理,这其实就看谁的学习曲线更陡,当然他们最后败下来了。
Q4
你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如何?
笛子:我觉得我跟一般的我们这个年龄段的小姑娘差不多,就是一般的好的事情都会聊,但假如说不太好的事情,就不会提。但我还挺愿意撒个娇,开玩笑,聊聊天,都挺好的。我觉得还挺亲密的。但是关于失恋的一系列的、负能量的、半夜发歌到朋友圈之类的这些内容,我就会屏蔽父母。实习这件事,我也没有跟父母说。我怕父母觉得我上学挺累的,以为我是零花钱不够才去实习,就会给我打钱,告诉我不要实习。
晓白:关系就很正常,不会太交心,但是表面上没有什么问题,没有大的冲突。我也不怎么会和他们说我的问题。
G:现在关系很好,他们两个总在吵架,我长大了以后就变成了一个调解人。小的时候也很好,我们的关系有点极端,不好的时候很不好,好的时候很和谐。不过我还是有点难以信任他们,所以现在关于我的一些事情,我会尽量让他们少知道。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我爸妈查过很多次我的手机,翻过很多我个人私密空间的东西。小的时候没有办法维护,他们是长辈嘛,很严格,我也害怕他们的一些“措施”,那我就觉得我可以尽量不用这些东西。到了大学,我就会刻意地让他们明白我在营造我自己的私人空间,不让他们进来。而且我觉得现在和他们说一些事情,他们可能理解到60%就已经算很好了。所以还是不太能信任。
L:这个问题我一直很难评估,因为我不知道其他人的状况。我只能说,感觉上还是蛮正常的,然后也有一些疏远的感觉,包括年代感,包括有一种不太自然的感觉。我和他们之间会有一些小矛盾小摩擦,他们之间也有一些小摩擦。我觉得应该是属于蛮普通的那种水平。
图片来源:电影《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Call Me By Your Name)》
Q5
父母对于性少数的态度和了解程度大概是什么样的?
SY:我家里,我舅舅很恐同,非常不接受同性恋,我家人也都受他影响,对于同性恋比较反感。然后我爸又是一个挺暴力的人,我觉得他肯定对同性恋什么的就更不友好了。
小机居:我觉得他们根本没有接触过这个话题。就我的意思是,即便在很多很多句话里面出现一个词汇,这个词汇也不会成为一个话题被他们记住的这种感觉。其实我自己接触这个话题也都是在来北京之后,在大二的时候才知道这个话题的。
L:有一些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能让我看出他们的态度。我爸还是比较客观,他可能知道这类事情,然后也认为蛮科学的。但是就是看得出来他是很无感、很中立的。我觉得我妈在情感上接受不了,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所以我觉得就应该还好,但是他们,反正对待这件事的时候不可能高兴。
MS:我第一次接触这个话题的时候,大概在我小学四年级以前。那时候《南方周末》的一篇报道,讲述了一对gay couple的故事,那个时候我父母就说可能他们也接触过这样的事情。我没有跟他们怎么聊,但我听他们的意思大概就是“OK. This is OK”。再之后,聊到这个话题,就是某一次在我们几家人一起出去玩,在开车回来的时候,我爸的同事就问我有没有找女朋友,这之类的事情。然后另一家的家长就提出,再不找女朋友,就怀疑怎么怎么样。然后我父母说“这也不要紧”回应他们,就这样。
3
关于出柜
Q6
你向父母出柜了吗?如果出柜了,过程大概是怎样的呢?
红柚、晓白、小机居、柊、G、L、SY:没有。
笛子:我觉得我算是出柜了。高中的时候,类似于五一、十一这样的小假期,我带我女朋友回家玩两天。妈妈就是觉得,我那个状态就不是对待普通同性朋友的状态,就把我叫到她房间里说,你们俩怎样怎样,反正就是非常委婉地说了一下,好好学习,不要往奇怪的方向发展。妈妈那个状态应该就是,知道了。我妈妈是老师,特别神,就好像是一眼看穿我的小心思。
等到上个假期的时候,刚过去的这个寒假,有一次我跟爸爸到外面喝酒,那天晚上喝得特别high,然后就和我爸说了。我说,爸爸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喜欢女生。我觉得我爸也喝high了,就好像没有什么,“哦,同性恋啊。”当时可能有一点意外,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后来我爸我妈也没再跟我提过这个事。
所以我觉得他们俩是知道的,但他们觉得我以后会喜欢男生,就没太把这个当回事,觉得我还小、不懂事这个样子。
MS:他们已经知道了,应该完全知道了。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出柜的意图或者打算,因为我的处理方法就是,能不做的事情先不做。但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他们就突然问我。本来初中的时候他们问我,我是矢口否认的,然后后来觉得算了,whatever,反正我也不会怎么样,就直接说了。因为当时他们已经分开了,所以他们两个是分别问我的。我妈是在出去逛街回来,开车回来的路上问我的。我爸则是我去找他,跟他见面吃饭的时候问我的。
Q7
在向父母出柜之前,或是当你考虑向父母出柜这个问题的时候,你会考虑哪些因素呢?或者说,到了什么时机,你会选择向他们出柜?
MS:主要还是,会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吧。
晓白:首先还是经济条件吧。其次的话,其次我也不太知道,我觉得经济条件是最主要的,之后的话我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接受),而且我之前想的是我一辈子都不会说。还是得看他们的状态。
G:我以前的亲密关系可能不太稳定,现在有了一段稳定的亲密关系之后,就开始考虑这个事情了。其实就我个人来说,我不是很确定之前的那些关系算不算个人选择,我会觉得我可能是凭着好奇心去做的,可能这也是对自己的认知过程吧。现在我有了一段很好、很稳定、我认为我会把它维持很久的亲密关系,所以我开始考虑出柜这件事情了。因为我一定会面对这件事情,如果这个身份一直持续的话,就一定会做出这个决定,所以我就开始考虑这个事情了。我第一次面对这个情况时,觉得我父母的那些因素都不太重要了,我觉得这个人让我觉得她比我父母的那些东西更重要。我觉得这相当于一种承诺和责任。
柊:由于离异的原因,我对我爸爸家这一系的人了解也不是很多,而且跟他们关系也不是太紧,所以如果跟他们出柜的话并没有什么意义。他们对我生活影响其实也并不大。所以主要考虑其实就是母方这边他们家庭的接受程度。……如果要跟他们形成一种正面冲突的话,我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好的。反正他们最淳朴的一面就是肯定不会对孩子下狠手,所以,现在这个状态应该也挺好的。……家里也不会怎么介入我的择偶过程吧。
小机居:保证自己能够比较好地独立吧,然后肯定是有一种让家里人不要担心的状态。
SY:理性上讲的话,我觉得肯定是要和他们讲,但是我现在一想到这个问题我就觉得压力很大。所以现在我是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我一般是回避这个话题,努力不去想,就觉得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好了,就想先好好享受自己的生活。我觉得之后的话,会尽量想要离家远一点,实在不行找个人形婚。我觉得如果我硕士毕业就工作的话,我会去个尽量离家远的地方,深圳啊上海什么的,就方便过自己的生活,也不会太受到打扰。但是如果他们催婚的话,我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办,但是我肯定是不会去骗婚啊什么的,现在的策略就是能回避就回避吧,年龄大了的话压力肯定会越来越大的,但是现在想这些就很头疼,我觉得如果说了的话不会比现在的生活过得更好了,所以还是能拖就拖吧。
L:就主要还是考虑他们的情绪吧。就是考虑他们会不会,到底是会像其他那些比较开明的家长还是比较崩溃的家长,我就不知道他们会向哪个方向去走,这种不确定性让我就是,不敢贸然地去行动。
红柚:家庭他们对我结不结婚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虽然他们一直觉得你怎么不找个女朋友啊什么的。我觉得这东西可能会有一个结尾,不过我不能预期结尾是什么时候发生,以什么方式。我现在还没有答案,不过现在还没什么关系。也许是等职业稳定一点,做几年可能自己出来做,那时候更有把握一点。我还是不太相信传统的做法,不一定能达到一个令我满意的程度,可能选择其他的方式。
Q8
你有过类似“试探性出柜”的这种经历吗?
SY:没有,虽然他们之前有发现过一点点,但是表现出来很不接受的样子,于是我就没有说。我当时只是在朋友圈里面转发了一个电影,然后我妈就打电话过来了,问我为什么转这个,从谁那里转的,然后以后要离这个人远一点一类的。
G:这个有点难讲,可能算是有吧。就比如有一天在车上听歌,是Sam Smith的歌,他那年得了格莱美嘛,我爸买了个车载CD,都是当年格莱美获奖的歌。我就跟他说这个人是同性恋,我爸就说病态、不正常。他又反问了我一句,问我觉得这样正常吗,我说很正常。他又问我这有什么科学依据吗?我说有啊,都是科学依据哈哈哈,就看你认不认同了。我爸说他还是觉得这不行。之后金星就开始做节目嘛,我妈妈就指着她说:“这是金星女士,你认识她吗?”我说我认识。因为我们都是朝鲜族嘛,我妈妈可能是基于对朝鲜族的好感跟我说你知道她是个变性人吗,然后又把她的经历跟我讲了一遍,认为她很勇敢。我就问她:“那你觉得同性恋呢?”她就说不行。整个过程大概就是这样的。这样的试探其实也就让我放弃了短时间内向他们出柜。
Q9
想象一下,如果你现在向父母出柜的话,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G:我可能会被送到杨老师那里(笑)(注:网传杨永信曾使用“电击疗法”“治疗”同性恋少年)。我爸提到“病态”那个词的时候我真的很担心,因为我关注过一个公众号,他们写过一篇讲农村同性恋生存现状的文章,大概就是说当缺乏知识,科学不普及的时候,人们就会把很多事情都粗暴地简单化处理,把同性恋归为精神病。我爸我妈接受的教育程度还高一些,他们可能不会那么极端,但是他们也可能会有这种倾向,我就比较担心。最理想的情况是他们可能第一时间不支持,不理解,很惊讶,很失落,然后他们反过来去查一些相关的知识,我觉得这是我所希望的一种场景吧。他们可能会因此从不了解转变到了解。
小机居:结果的话可能跟我爸妈的性格有关吧,我爸爸平时的话就是会比较平静的去处理关于我的问题,所以他可能会表现得很消极,但是他不会积极地去干预我、改变我。相比起来,我妈妈不能接受的话,她肯定会非常积极地干预我,比如说直接跟我交涉,看我是不是出了什么心理问题,然后逼我去相亲。
4
他们所处的环境
Q10
你身边的性少数者多吗?你与他们的关系如何?
MS:蛮多的,比我想象中的多。如果说比例的话,我感觉有10%左右。我跟他们的关系会比跟异性恋之间的关系更好,或者说容易更好,以前我身边最亲密的朋友都是性少数,后来虽然也有异性恋的亲密好友,但是总体上说跟性少数朋友会更紧密。
笛子:可能初中的时候就有认识的学姐是弯的。她会打篮球,瘦瘦的高高的,特别帅。我觉得第一次对女生有感觉是有一次,我跟另外一个学姐在外面,那个时候我知道她是弯的,但我还挺接受不了同性恋的。然后过马路的时候,车来车往,她就搂了我一下。我心脏狂跳。可能女生真的更会撩女生吧,更能明白女生被撩的那个点在哪儿。后来就开始想,或许可能还有这个可能性,像开启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我没遇到过特别强烈地反对LGBT的人,觉得还挺幸运的吧。
晓白:还挺多的,就见过的很多,但是大多都只是见过而已。不过我的朋友里还挺多的,我个人跟对性别话题感兴趣的人可能更聊得来一点,但是这样的人在某大学这种环境里也是比较少,其他地方更是不用说。
小机居:互相知道的,应该就5个左右,但是还有一些是我知道他们是性少数,但并没有互相出柜。有两个是直接跟我出柜的,其他的话就是因为有认识的朋友嘛,他们有一个圈子,然后圈子里面会互相认识,然后会认识特别多,他们的范围就特别广,我没有刻意想去参与这个圈子,我就是平时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SY:挺多的,但是我觉得他们都比我优秀。我们宿舍三个人嘛,然后发现我另外一个舍友也是,但是其实正常认识的朋友不太多,主要还都是通过我自己这个身份然后再去认识的朋友。跟这些朋友关系其实就和普通的朋友是一样的,也不是那么熟,也不会那么不熟悉,虽然可能会多一点相同的话题,但是其实也是和普通朋友一样。
红柚:曾经有两个,现在只有一个。有一个原来是生科的,但现在出去读博了。我们就只是互相在过生日的时候送个礼物之类的。有认识一些是Bi的吧,有暧昧过的,但我觉得他们还是不认同这件事情。整体Gay 社群的人我认识的他们都觉得我太拼了,他们可能更希望有更舒适,更自由的生活。当然,我不知道这么总结对不对,可能我也是在用有色的眼镜去看他们,但是有时候我就觉得没有可以交流的语言。说到我整体性少数好友的话,比如我有3000个好友,可能有100个。但大部分都可能没有深入的交流。有个朋友可能没有实现身份认同,并不承认自己是性少数。虽然他经常给我说,这个帅哥好好看啊、那个帅哥好好看。当然我自己也不愿意捅破那层纸,所以我认识的可能是都是一群相对比较保守的人。即使对男性有极大的性趣,但他们在生活上还是表现的很直。但我觉得他们有时候还是在释放一些信号,我自己看的很清楚,但别人可能看不清楚。
Q11
你觉得你所处的环境对于性少数的态度是怎样的?
MS:我觉得周围环境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友善,所以导致我认为大环境可能都还不错。就比如说我实验室里的同学们,他们看待这个事情都很flexible,都觉得这个事情没什么,所以,我很显然就会认为整个环境都还不错。
G:首先还是不了解吧,两个环境(北京和家乡)都有一些,家乡可能更严重一点。他们可能会说没听说过,不正常。他们的观念里就只有男人跟女人,繁衍孕育这样。还有一个是,我觉得是很不礼貌的一种态度。主要是北京吧,因为我在家的时间也不多,所以也不是非常了解。我在北京也待了5年了,我印象特别深刻的是一次志愿者聚餐。当时环境很放松,我也没有很警惕,突然就要玩真心话大冒险。我被抽到了,一个人就很直接地问我:“你是T吗?”(注:此处T指女同性恋角色,而非transgender)我就觉得很冒犯,但是我当时有一种涌出的正义感,我就说:“虽然我很讨厌这个词,但是我是。”他们就问我说:“那你是个女生就会喜欢吗?”大概就是这样。他们大多是凭着好奇心,但好奇心这种东西是可以害人的。
图片来源:日剧《女子的生活》
Q12
能讲讲你对身边的同学或者朋友出柜的事情吗?
笛子:我在和我前任在一起之前和男生谈过,跟我前任是第一次和女生在一起。我们是高中同班同学,所以班里同学大家都知道。我觉得我们还挺高调的,就还挺酷的。我们高中之前也有其他的这样的学姐,所以我们也算不上开拓历史什么的。到了大学之后就是跟舍友出柜,开学一个月,经历了一些试探,关于LGBT怎么想啊这样。确定没有什么大的敌意之后,某一天晚上夜聊的时候就出柜了。我觉得我还是挺谨慎的。
G:我身边的朋友是你不问他就不会讲的那种。有一次聚会的时候我问一个男生朋友现在有没有男朋友,他就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说我就是知道啊。他又问:“那你呢?”我说我和他差不多。之后我们就会聊这些问题。有一些朋友很关注我的感情生活,因为我毕竟交过男朋友嘛,他们就会问我说之前喜欢的那个男生怎么样啊。我就会说我现在不喜欢男生。这几年我会越来越主动地站起来维护自己,尤其是在那次志愿者聚会之后,主动地挑明自己的身份。以前我可能会觉得藏起来是保护自己的一个好方法,但是现在我会觉得站起来明确自己的立场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手段。
晓白:和我关系好的朋友应该都知道我的情况了。向他们出柜后,在我烦心的时候我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不过有些男生也会对我出柜感到纳闷。第一次向朋友出柜可能稍微燃起了自己对父母出柜的信心,但后面可能就没有那么大的激励了,并且向朋友出柜后也有了一点认同感。
L:从高二开始,我和坐在我周围的同学关系都很好,经过高中的铺垫——先说自己是双性恋过过渡,最后出柜。这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大概铺垫了一年左右。刚开始同学们有些惊讶,后面又有惊喜的感觉,最后也都慢慢习惯了,再之后就变成一种默认的事实了。向朋友们出柜后,感觉自己和他们关系变得更加亲密了。最开始,我在出柜前都会有一个把握度,把握很高的时候才会出柜。但现在可能就更加觉得无所谓了,只要对方不是太反对,我都可以出柜。其实从亲密圈开始之后很多事情我就无法控制了,开始“被出柜”。到后面自己会去控制让自己被出柜的情况,极力会去想压,再后面其实就无所谓了,让他去吧。然后所以人群就会越来越大,结果一些不该知道的人也会知道。已经控制不住了,我也只好把自己的心理预期降低,随便了。
Q13
你有没有跟周围的性少数朋友讨论过对父母出柜这件事呢?
笛子:聊过,我觉得别人家还都挺不容易的。没有像我这种随随便便就说了的。别人一般是一不小心被发现了,然后一阵狂风暴雨,就说你不可以这样,这是变态之类的。我觉得可能大部分人的经历都是这样的。我自己比较顺利,可能是因为爸妈心态好,比较放养。每个家庭的教育方式不一样吧,有的家就是说你自己随便搞,有的家就是你要听我的这样。
柊:少数讨论过,我接触的多数都还在柜中。我有一位同学的经历让我印象很深,他是我一个超十年以上的好友,他有一个亲姐姐,就是lesbian。在家里面的时候表现得比较像个铁T,然后也找过很多个女朋友,他们家里面人其实对她期待不高,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来那么接受。她的母亲的话还是对她好一些,然后父亲的话,因为有个酗酒的习惯吧,脾气不是很好,经常家庭就会有吵闹,然后现在的话,我不知道这个具体是什么情况,反正她家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SY:我有一个朋友他向他父母出柜了,但是结局是bad ending,就是有一天晚上他跟我讲说“我要向我爸妈出柜了”,我就跟他说加油,其实没有太当真,但是我没想到他真的说了。他说完之后他父母反应很激烈,就在哭,然后说什么“你骗我们”,还说之后要断绝关系,就跟他说了很多正常父母不会跟自己孩子讲的话。但是第二天早上他父母又和没事人一样,就说什么“你不要跟别人讲”,“你这个是可以治好的,你还是可以喜欢女孩子”什么的。他还和我说今年会带男朋友回家,不知道会怎么样。其实他和父母关系真的非常好,每天都跟爸妈打电话,出去玩也买纪念品吃的什么的给父母,他很在乎父母的想法,很希望家里会接受他这个身份。
小机居:有,特别是本身有混在圈子里的那些朋友,像他们就会强烈地要求我不要去做这件事情,然后在我做决定之前一定要想的特别特别清楚,因为他们觉得我想法不成熟,或者经历的事情太少了,不能胡乱做决定。我感觉有一种在照顾我的意思,就是说我这样(出柜)的话可能会给自己带不必要的烦扰,然后他们应该是出于这种角度让我尽量的谨慎一些,就能让我少一些烦心事。
这就是他们的出柜故事。在访谈时,我们被每一位受访对象的勇气和真诚所感动,在此我们想再次感谢MS、笛子等十余位同学的参与和支持。
你可能也正在经历向父母或其他人出柜的关卡,或曾经走过这一段不易的路,如今感触颇多。也有可能,身为占据多数地位的异性恋者的你并不曾想象或了解过他们的心态与处境。我们今天所讲的这些故事未必能直接为你提供什么帮助或开导,因为每个人的生活都是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当你感到对于生活有足够强的控制感时,你才最可能有更高的自尊并感到幸福,才更有机会克服重重阻碍,真正享受你的理想生活,这一点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一样的。如果你是一名性少数者,在阅读了今天的文章后如果对出柜的道路看得更清晰那么一点,知道这条路上你并非独行者,我们就感到十分满足了。同样,如果今天的故事能使作为异性恋者的你,理解并悦纳这些仅仅在某些事情上与你不同的人,偏见和歧视或许真的会因此而少一点,包括你、我、他在内的每个人也都更有机会凭借一颗“平常心”去做自己,无论我们有多特别。